几乎所有银行业务大厅内外都装有摄像探头,唯独营业柜台没有探头。
储户存款被盗取,银行方面既要眼睛盯住外部,也应盯住内部,因为“内鬼”作案的成功几率比外部窃贼作案的几率大得多,李让武案便是有力的证明。
东窗事发 法网悄然撒开
2011年4月8日上午8点半,海南省万宁市检察院举报中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电话是该市邮政局东兴支局局长打来的,说有要事相告。一刻钟后,东兴支局的局长一行人匆匆赶来检察院……
两天前,万宁市邮政局东兴支局储蓄所接到储户彭学连报案称:他的账户上被人取走3.4万元。恰在同一天,邮政储蓄所业务员蒋小峰接到储户吕玉美的反映,她存折上的存款少了4万元。东兴支局领导惊出一身冷汗,他们一面立即上报万宁市邮政局,一面配合市邮政局组织人员调查,初步了解到,储户吕玉美存折少款,是东兴支局邮政储蓄所业务员李让武所为。
万宁市检察院举报中心工作人员边听汇报边详细记录下反映内容,并立即向院领导作了汇报。案情重大,院领导立即指示由副检察长杨翔任总指挥,当夜办案组分头出击。一路赶往东兴支局邮政储蓄所核查储户账款,收集李让武的犯罪证据,另一路传讯李让武并查封其个人银行账户,防止资金流失。同时,对其办公及住处进行搜查,从中发现其犯罪相关证据。
翌日上午10时许,赶赴东兴支局邮政储蓄所的办案干警报告,经核查,截至案发,李让武挪用储户吕玉美等24名储户存款共计66.4万元,并提取全部凭证。
与此同时,正在李让武办公、住处搜查的办案人员报告,在李让武的住处发现两张他人写给李让武的借据,数额是46万元。这一情况表明,李让武挪用储户存款供他个人挥霍的同时,还出借给他人。
杨翔综合上述信息,果断决定,抽调优势兵力,做好审讯李让武前的具体方案。并告诉侦查小组,由秘密取证转入公开调查,大造声势,敲山震虎,迫使同案人落网。
扫清外围,固定证据,取证工作马不停蹄地进行。按照审讯李让武的预定方案,审讯工作随即展开。在大量证据面前,李让武不得不交代了自己作案的全过程。39岁的李让武,早年毕业于万宁市重点高中,他话语不多,脑瓜特灵,但“雄心”很大,上学时他曾在自己的床头写下一张条幅:“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立志要干一番“大事业”。
他的大事业是什么呢?用他自己的话讲,就是赚大钱,当大款。
海南市场经济大潮涌动,大特区灯红酒绿,炒地炒房炒股票,炒出一批暴发户,李让武又羡慕、又妒忌、又不服气。他自以为智力不低,水平不差,只是时运不佳,没进了大学的门,命运不济,只干了邮政储蓄业务员这个职业,他不满足每月几千元薪水,决意要到赌场中去搏一搏。于是,他就经常利用节假日及晚上时间,往万城镇、兴隆农场等地的地下赌场跑,企图在那里捡金拾银发横财。
起初他对家人同事说,他在外边跑生意。其实他什么生意也没有做成,只是去赌牌九、打牌机、押大点,输得一塌糊涂。钱没赚到,却养成了赌瘾。
偷梁换柱 赌徒挪用存款
赌博需要钱,很多很多的本钱。作为一名邮政储蓄所的小职员,几次赌博下来,便输光了全部积蓄,上哪儿弄钱呢?红了眼的李让武将目光盯上了邮政储蓄金柜。据事后侦查发现,李让武从2009年3月至2011年4月案发前利用工作之便,先后采取储户存款时,告知储户“输入密码错误”,诱骗储户“重新输入密码”等方法,就在让储户重新输入密码的同时,他便轻而易举地取出储户的存款,而后,再模仿储户笔迹,冒名领取储户存款,先挪出一个储户的存款填回前笔被挪用的储户存款。
就这样反复挪用、冒领出来的款多是存入他冒名开立的“杨伦元”、“林明荣”等4个存卡上,方便他取款使用。截至案发,他总共挪用24名储户存款66.4万元。
据办案检察官介绍,李让武作为邮政储蓄所职员,如此挪用储户人数之多,数额之大,时间之长,犯罪手段之独特,在金融系统挪用储户存款犯罪案件中实属罕见。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难道李让武屡屡作案,真是密不透风吗?其实不然。
案发后,据李让武的同事林书雄在检察机关讯问的供述和自我交代材料中供认:早在2009年7月下旬的一天,他就发现了李让武挪用储户存款的事。
林书雄回忆说,当时李让武吓得脸都白了,他恳求林书雄千万不要告诉领导,为堵住他的嘴硬塞给他100元钱和一包烟。后来李让武干脆对他说:“既然你知道了,就在你上班时如果发现电脑上显示余额与储户实际存款不符,就叫我来处理,或者用我交给你有存款的存卡提款补给储户,我会给你好处费。”林书雄默认同意了。
就这样,在金钱的诱惑面前,林书雄最终冲破了道德底线和职业良知,与李让武同流合污了。至2011年3月案发,他帮助李让武填补多少款林书雄记不清了。但从办案人员提交查证林书雄的上班工号中,确认他帮助李让武用“杨伦元”、“林明荣”的存卡提取款来处理填补储户短缺款共是9.9万元。他共收到李让武给的好处费3.8万元。其中: 2009年6月起,李让武每月给他好处费1000元,2010年1月给好处费1.5万元;2010年5月至12月,每月给他好处费2000元。到了2011年1月至3月,每月给他好处费增加到3000元。
钱是最好的“催化剂”,正是在这逐年递增的好处费面前,林书雄才成了李让武长期作案的凯发官网地址的合作伙伴,成了李让武犯罪的帮凶。
欲罢不能 难友五人落法网
案卷材料中,李让武的自述中有这样一段耐人寻味的话:我之所以走到这一步,与几个赌友的推波助澜分不开。
几年的赌场历程,李让武结识了不少赌友,尽管他每次出入赌场都是赢少输多,但他派头十足,财大气粗,一些庄家和赌徒们对他也都是毕恭毕敬,他出尽风头。时间长了,李让武在赌场认识了万宁国营东兴农场茶场职工周光芳、北大镇文方竹村民张昌富,中国农业银行万宁东兴分理处柜台营业员黄章云。正如李让武所说,他在犯罪的泥坑中越陷越深,几个赌友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李让武认识的黄章云,在农行万宁东兴分理处从事柜台营业员期间,就挪用公款赌博。在办理储蓄业务过程中,为了挪用公款赌博,黄章云选择了3个开户时不设密码,又经常不办理业务的储户,从中挪用储户存款2.2万余元,全部用于赌博。
2011年初,黄章云被单位发现挪用储户存款的事,除追回2.2万余元存款外,被单位辞退了。
李让武交上这样的赌友后,在黄章云几个赌友的蛊惑下,胆子越来越大,作案频率加快,挪用数额越来越大。直到案发,几个赌友向李让武借的钱一直没还。办案人员从李让武住处搜出的两张借条,共是46万元,成了李让武挪用储户存款既赌博又放贷的有力犯罪证据。
2010年7月底的一天,黄章云向李让武借了3000元去赌博。8月初的一天,黄章云约李让武、张昌富、周光芳等5人一起去万城镇赌牌九。进了赌场,黄章云向李让武借款,李二话没说就借给黄章云1万元,黄章云忙说,放心我会按月息百分之五还本付息的。
正是李让武知道出借钱有利可图,他才多次借给几个赌友公款。
万宁市检察院反贪局侦查证实:周光芳、张昌富、黄章云明知李让武家庭经济不佳,没有钱借给他们的情况下,多次唆使李让武挪用公款借给他们赌博。截至2011年2月,周光芳累计向李让武借款16万元,累计利息4万元,并写一张20万元的欠条;张昌富累计向李让武借款23万元,累计利息3万元,写下一张26万元的欠条;黄章云向李让武借款8万元,至今未还。
紧接着,查证工作全面展开。并很快报请海南省检察院第一分院批准,将犯罪嫌疑人李让武、周光芳、张昌富、林书雄、黄章云依法决定逮捕。
亡羊补牢 监管预防须并重
随着侦查取证、固证工作的步步深入,随着一个个犯罪嫌疑人口供的突破,供证一致,环环紧扣。侦查终结后,检察机关将本案向万宁市法院提起公诉。2012年11月21日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
庭审中,让检察官没料到的是,张昌富、周光芳、黄章云全部翻供,他们各自辩解称:不知道李让武是挪用公款借给他们的,他们的行为不应构成挪用公款罪。黄章云等3人的辩护人发表的辩护意见更是离奇。说什么被告人黄章云等人向李让武借款,仅是一种借贷关系,不存在有明显或暗示的共谋挪用公款的行为。
辩护人刚说完,主审法官开口了,上述辩解,辩护意见与法庭查证的事实完全不符。只听主审法官加重口气说,被告人张昌富、周光芳、黄章云在检察机关讯问过程中多次笔录供认的内容稳定,与被告人李让武多次供述能互相指证。因此,被告人及其辩护人的上述辩解,辩护意见理由不充分,与本案事实不符,不予支持。
庭审后,法院以挪用公款罪分别判处被告人李让武有期徒刑十年,林书雄有期徒刑四年;黄章云有期徒刑二年。张昌富、周光芳免予刑事处罚。李让武、林书雄、黄章云在2013年2月21日被押往海口监狱职务犯罪监区接受教育改造。
4月22日,办案检察官告诉记者,被李让武挪用的吕玉美等24名储户的66.4万元存款,万宁市邮政局东兴邮政支局全部认账,并在短时间内全部将被挪用存款补还给吕玉美等24名储户。
此案虽然画上了句号,虽已做了亡羊补牢的工作,但仍将人们牵入沉痛的思索之中。李让武等人犯罪,固然是他们的主观因素所致,但客观环境不良也是他堕落下水的“催化剂”。李让武作案长达两年之久,这期间邮政局及东兴支局的领导却均未能察觉。李让武的同事察觉他挪用公款时,有的为了金钱和利益与李让武同流合污了,有的是视而不见,怕引火烧身。案发后,万宁市检察院及时发出了检察建议,帮助东兴支局堵塞管理漏洞,明确责任分工,以利健康发展。
案后点评
此案案值虽不太大,但揭示出一个突出的社会问题:近年来,随着各类银行卡的广泛应用,持卡储户的存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人盗取的情况屡有发生。对此,银行应否承担赔偿责任?
一旦发生储户存款被盗取的事,银行往往把眼睛盯向外部,唯独没有从内部找原因。他们有很多理由不承担赔偿责任,什么银行系统安全无缺陷、储户没有保管好自己的卡号、什么储户自己将密码告诉了别人、储户的卡号或密码被窃贼偷窥了云云。一句话,都是储户自己的责任,与银行方面没有什么关系。
事实果真如此吗?由李让武等人挪用24名储户存款采取的手段可见,对于银行系统一些丧失了职业良知和道德操守的人而言,作案的机会天天都有。
值得重视的另外一个现象是,几乎所有银行业务大厅内外都装有摄像探头,唯独营业柜台没有探头。如果给营业员柜台前都装上探头,不失为强化内部监管的有效方法。另外,储户在银行柜台存取款都是只输密码,如果输入存取数额,再输入密码,这样“内鬼”就不易作案,也会给储户存款再加一道安全锁。
万宁市检察院通过办理此案,揭露出的问题也许会对银行系统改善管理健全制度有所帮助。